北京哪个医院白癜风治的好 https://disease.39.net/bjzkbdfyy/250113/d1uzqq1.html公元年,陶渊明以一篇立意高超如行云曜月,文辞畅达如流水归舟的《归去来兮辞》,告别十二年左右的仕宦生涯,开始了自耕自种、饮酒读书的田园生活。这一篇短短的文章不仅是陶渊明心声的吐露,还开创了中国文化里的“归去”主题,更像一个号角,一声亲切的呼唤,时时在后世那些渴望自由、寻求超脱、怀念故土的人耳边响起:“归去来兮,田园将芜胡不归?”
有一种说法很有趣,如果陶渊明不是生长在江西九江,他是否还会这样眷恋田园?九江襟江带湖,坐落在长江边,还抱拥中国第一大淡水湖鄱阳湖,一江一湖已经让九江云蒸霞蔚、水汽氤氲,这还不够,赣、鄂、皖三省毗连的河流在九江境内纵横交错汇入长江,把九江滋养成“天下眉目之地”,鱼米稻粮之乡。
山能聚水,水亦养山,九岭幕阜山脉蜿蜒腾跃于九江腹地,孕育出雄、奇、险、秀的庐山。巧的很,庐山又名匡庐,作为商周时期隐士匡俗隐居之地而闻名,隐逸的基因早已在这片大地留存。大片湖泽湿地,沃野千里,吸引了全世界的候鸟来此栖息越冬,“羁鸟恋旧林,池鱼思故渊”(《归园田居》其一)“众鸟欣有托,吾亦爱吾庐”(《读山海经其一》),陶渊明这些广为流传的诗句与他生长的这片云水之地气质高度吻合。
在《归去来兮辞》里,陶渊明简直是一路欢歌回到他的田园,“舟遥遥以轻扬,风飘飘而吹衣”,读到这里会有一个奇怪现象,千古读者似乎都感觉到了迎面吹来的微风,头发和衣襟都被轻轻吹动,心情顿时无比放松,一股喜悦从心底涌现。
在文中,陶渊明对田园生活的设想应该和《桃花源记》比照阅读,他杜绝一切政治上的社交应酬,只和亲戚邻居农夫闲话,和孩子们游戏,读书饮酒逛菜园子,耕种耘籽,闲暇登高歌啸,临水赋诗,入山行走,驾船闲游。他可以是那个“忘路之远近”“忽逢桃花林”的渔夫,也是桃花源里“黄发垂髫,并怡然自乐”的村民,唯独不是什么太守之类的官员、刘子骥一流的“高尚士”,更不作兴什么“谈笑有鸿儒,往来无白丁”自矜清高的生活。
历史上一直有很多人怀疑陶渊明回归田园后的生活,认为他是一个有僮仆的小地主,种田种豆都是消遣,并不以此生活。这种言论的根据一,是陶渊明出身贵族,做过官员,还有亲戚是长沙郡公,来往的一些朋友比如颜延之也是地方长官,再穷也不会穷到哪里去。而且《归去来兮辞》里不是写了有“僮仆欢迎”吗,可见“家贫”两个字是和贵族比,比上不足比下是有余的,绝不可能像个农夫一样去地里刨食。
这种论调在士大夫阶层曾占居主流,因为他们以自身来度陶渊明,认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。他们有的像王维一样在山水优美的地方做一座别院,过着精致的田园生活,或者偶然寄居在农夫家中,体验几天返璞归真的乡村生活,还有人写着“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”(李绅《悯农》)的诗句,却追求骄奢淫逸的物质享受。这些人是无法真正走近陶渊明的。
陶渊明回归田园在四十一岁左右,到他去世有二十多年光景,他究竟是过着《归去来兮辞》里僮仆迎门、逍遥自得的生活,还是穷困潦倒、辛勤耕作却还是饿肚子的生活呢?陶渊明其实在诗里非常坦诚地交待了一切。
公元年冬,陶渊明归家。年,家中遭火灾,《戊申岁六月中遇火》“正夏长风急,林室顿烧燔。一宅无遗宇,舫舟荫门前。”夏天火灾,容易起火又难扑灭,房屋被烧了个干净,陶渊明一家只能暂时住在船上,粮食也来不及转移。
大约两三个月,陶渊明搬家了,没有回原址,而是住在“南村”。这里人口比原来多,邻居里还有着“奇文共欣赏”的“素心人”,虽然茅庐不大,仅能容床席而已,陶渊明依然欢喜称意。
公元年,陶渊明写有《庚戌岁九月中于西田获早稻》“晨出肆微勤,日入负耒还”“盥濯息檐下,斗酒散襟颜”,这些诗句既写了劳作的艰辛,早出早归,又有生活贴切的描述,农民出去做活从来不打空手,回来的时候扛着柴禾。如果说这些还可以通过观察的角度来写,那个农事归来以后在屋檐下洗脸洗脚,坐下来喝酒的人,除了陶渊明还能是谁呢?“秉耒欢时务,解颜劝农人”,肩着农具出门,安慰路上遇见的农人,这个“耕种有时息,行者无问津”的人物,岂是那些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与众不同的隐士之流?“时复墟曲中,披草共来往”“相见无杂言,但道桑麻长”“欢言酌春酒,摘我园中蔬”,阅读这些诗句,好像能闻到泥土里亲切的气味、在田野里跋涉时折断的草茎清香,听到农人聊起庄稼漫不经心的絮语,看见锄头挥出去落下肌肉的伸张,汗水渗透麻布衫子又被清澈山泉洗泼后的潮迹,这些气息既无法伪造,也无法模仿。
陶渊明存世一百多首诗歌里三分之一的篇幅都关于劳作,一年四季种瓜点豆,春耕夏耘秋收冬藏,深谷汲水,深山负薪,东篱采菊,壶浆劳邻,不管是“晨兴理荒秽,带月荷锄归”的辛苦,还是“山中饶霜露,风气亦先寒”的恶劣环境,“菽麦实所羡,孰敢慕甘肥”的清贫,甚至“饥来驱我去,不知竟何之”的困顿,他都不改初心。
“种豆南山下,草盛豆苗稀”庄稼长势不太好,“炎火屡焚如,螟蜮恣中田”遇到虫灾,“夏日长抱饥,寒夜无被眠”生活窘迫,这些他都不讳言,好像从来不怕别人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”的讥嘲。
在安静的田园生活间,他仍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