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黑衣救美
一阵话语声透过门窗，夹在风雨声中，一字字地飘进了杜羡鱼的耳朵里。
“李四，你就这么轻易将那袋土豆给那外来户？你个死老鬼，你知不知道我们自己过冬的口粮都还不够呢，凭什么给那几个小屁孩，你是哪根筋不对了？”一个妇人尖锐而高亢的声音喊道。
“你小点声，万一被人听见就不好了。”李四的声音里带着紧张的语调。
“死鬼啊！你知不知道，我们这个冬天自己都没剩下多少吃食，你还想着接济那几个有人生没人养的贱东西。他们不会是你跟别的女人在外面生的吧，一直瞒着我！”
妇人这话杜羡鱼听得面色阴沉。
李四低声呵斥道：“胡说些什么，哪来的没影的事，别乱瞎嚼舌根。被吴叔听见，要骂你。”
妇人的声音此时才压得低了些。杜羡鱼将耳朵紧贴些，随后渐渐听不见了。
过了一会，雨渐渐小了些，门内的说话声又重新传入耳中。
“……幸好我们这次给了点东西，吴叔不追究了。那毕竟只是外来的几个小孩子，吴叔也不愿意为了他们破坏关系，否则以他的个性，蛮起来有得我们好受的。你都没看到当时那情况，赵大的事瞒得不好？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知道。说不定她确实跟陆少爷有一腿，只不过小情人打闹两天，过两天就好了。要是我的事被村里人知道了那还得了，以后都没脸做人了。”
杜羡鱼听着像是李四夫妇的声音，抬头一看，果然好巧不巧地正好现在他们家门口。
“你到底有什么把柄被那丫头捏在手里？”
“不就是上次进城里看见一个大财主，腰里的荷包好鼓，想顺手牵羊被抓住了，陆少爷恰巧路过帮着解围，这次提出要帮忙，只好答应了。”
原来这家伙的毛病是偷东西，记忆中只知道赵大的破事，当初威胁他们，也只是诳他们而已。
“那你也没必要一筐土豆啊，赵大人家给的那鱼塘，白送我都不要，阴森森的，人家中山还知道就一小筐红薯就摆平了，我看哪，还是你脑袋缺根筋。白白便宜了他们……”
“我听说那个外来户曾经也是个富户，只是不是到为什么到这步田地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，下次我去他们家，这么一顺手，不就来了吗？……”
后面的话，杜羡鱼没有听，只嘴角冷笑。
门内的对话还在继续，不过，杜羡鱼已经站在雨中，手里已经紧紧地抓住了一块满是污泥的巴掌大的石头。
上辈子她总是想着要宽容他们，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她，保护她对她好，可是他们全都辜负了她的信任。
这一次，她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。这一世的家人，如此珍惜保护她，那些妄想伤害她和她家人的人，就等着她的回敬吧！
杜羡鱼左右看看，大雨中，邻家都关门闭户，她嘴角的弧度上扬，高扬起手，向着李老四的屋顶用力狠狠掷去。
瓦片应声而碎，杜羡鱼转身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。
从来都是隐忍，指望着他们因为时间的流逝，能够有一天突然开窍，认识到她的好。
可是一次次的失望，只余下对他们背叛的痛彻心扉。
风雨中，她奔跑着，从未有过的畅快，虽然身上被浇得湿透，内心却依旧火热而温暖。
可这愉悦的心情，却随着不知何时窜出的狗叫声戛然而止。
原来是李四家的狗追了出来。
尽管雨水打湿了它的毛发，但却没有阻拦得了它迅捷奔跑。
杜羡鱼最怕狗！
以前被几只狗，围追着堵在小巷子里撕扯，医院呆了整整一个月，还借债不少。后来打了好几份工，到走路都可以睡着的程度，两年时间才还掉债务，从此一看见狗就绕得远远的，甚至于见到狗毛都瑟瑟发抖的程度。
再说了，如果被人看到她在雨中奔跑，刚才做的坏事，也等于昭然若揭了。
雨幕连绵，几乎有些望不清前路。奈何身后追来的狗，叫声在这雨中一声比一声急切，杜羡鱼有些慌不择路。眼前一片迷蒙，眼看着就要被狗追上了，发力奔跑，似乎离她远了一些。
忽然，脚被一块大石头绊了，身体重心倾斜，狠狠的摔在地上，在雨中的泥地里咕噜噜地滚了好几圈，跌落在旁边一个比较低洼的沟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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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羡鱼的身体虽然没有受到很大的撞击，但是全身被泥像是糊住了，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状况。她紧紧地缩成一团，在泥沟里瑟瑟发抖，不知是冷的还是因为害怕。
那只狗一直浑身湿透从远处跑来，因为雨天，雨水将所有的气味全部洗刷干净，嗅觉无用武之地，只能在附近徘徊着不肯离去。
杜羡鱼从大早上起来，只吃了一个煮的红薯，此时又饿又困又被雨浇透，刚才那股胜利的兴奋劲早不见了，寒冷和畏惧占据了她整个心房。
远处传来有人追过来，喝着狗的吼叫。狗发现不了她的藏身之处，可人就未必了。被发现之后，还不知道要怎么批斗杜家，如果能当作是小孩子心性的玩闹就好了，不过以他们那种卑劣的心态，恐怕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吧……
杜羡鱼开始有些后悔刚才思虑不周，要是连累到杜家，她心里一定不好过的。
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，远处寻来的人声却渐渐清晰，杜羡鱼渐渐陷入了昏迷中，狗徘徊的范围也越来越接近。
就在此时，一阵吧嗒吧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，居然有一匹马在这雨中从远处飞奔而至，狗有些惊了窜开。
迷蒙中，杜羡鱼揉了揉眼睛，就看见一人一马从雨中窜出，马上的男人身穿蓑衣，头戴斗笠，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伸出，将她从低洼出拉出，往马上一拽。
杜羡鱼感觉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，随即这人就带着她一阵风似地离开了。
在马的颠簸前行中，杜羡鱼被身后那人扶正了身子。
回头，抬眼看。这是一块蒙面的黑巾，再抬头往上看，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，深邃的没有一丝杂质，黑色中仿佛包容着一切却又什么都没有，她这轻飘飘地一看便陷了进去。
自认为上一世虽然总是各种店打工，可也是谈过恋爱的，也有过一个男朋友，可是她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。
只一眼，再闭上眼睛，那双眼眸已经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中。
古代女子应该不可这么看男人的吧？明知道自己在做着无礼的事情，却挪不开眼眸。
幸好他只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，杜羡鱼看得忘记了时间和空间，等回过神来，两人已经站在了某个山洞中。
洞里有些黑暗，幸好在山洞中找到一些干柴，支起了一个火堆，火被风吹得摇摆纷乱，在这跳跃的火光中，两人沉默着，各自想着心事。
男人取下身上的蓑衣，里面是一套黑色的夜行装，仿佛随时待命着要做事的模样，有点像那种武侠片里面的杀手，在杜羡鱼的眼中只觉得神秘。她有些急切而焦虑，十分想跟他亲近，却又不知如何开口。
黑衣男人只是不停地往火堆里面加柴，也不说话，火烧得旺了，整个山洞暖和起来，仿佛与外面湿潮的天气隔绝开来，形成一个独立的小空间。
杜羡鱼刚才被雨打湿紧贴身上的难受感终于消失了。
没过一会，黑衣男人起身重新披上蓑衣斗笠，杜羡鱼感觉到他要离开了，慌忙扯住他的袖子。入手是普通的棉麻布料，触摸之下，稍稍安定不少。
黑衣男人却开了口，声音有些低沉，“出山洞右转一直走，能到你家。”
“你知道我家在哪？”杜羡鱼有一瞬间的错愕。
这身体原本的记忆里并没有像这样一个人的存在，甚至身形相似的都没有。
此人身形大约在十六七岁上下，已经是一个成人的体型，但是露在外面的眼角皮肤如此的光泽有弹性是骗不了人。
杜羡鱼从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危险，反而是异常的心安。他没有再说话，而是转身走出了山洞。
她纠结地绞着已经半干的衣服，心里有浓浓的不舍，可那句询问的话语始终没有说出口。她有预感，将来两人还会见面的。
待到那那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稠密的雨幕中，杜羡鱼回到火堆前，有一阵没一阵地撩拨着，思绪纷乱。
到家时，已是傍晚，天阴沉沉的。
杜羡鱼远远地看见家门口站了一个身影，身影虽然瘦弱单薄，却倔强地屹立在风中。
杜震鱼回想前一世，被亲生的父母抛弃，被闺蜜背叛，被男友害死，悲凉无依。待她的心冰凉封冻起来，却在这一世真正的享受到了家庭的温暖，不是父母之爱，而是手足之情。
虽然被夜晚的寒风所侵袭，却有一股暖意润入心田。
靠近了，杜谦将满脸的担忧瞬间隐去，只余下浅浅的笑意在嘴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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